一箱柳丁勾起難忘的回憶

蔡錦芳

  助人為快樂之本，我確實有感受到了，事情是這樣的，去年的十月下旬有一天下班回到家，媽媽歡歡喜喜笑咪咪的開門迎接我，喚了我的名字，說有人寄一箱柳丁給我，是從麻豆寄來的，聽到她說的話，我一邊高興，一邊大腦開始思考，腦中一直縈繞麻豆這兩個字，考驗我的記憶，但就好像丈二金剛摸不著頭，想不出來，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誰，進門趕緊往箱子找尋名字，原來是之前到環球技術學院認識的一個女學生宜真她媽媽寄來的，紙箱拆開一看，還夾著一封信，信上說那品種是雞蛋柳丁，算是她們斗六特產，那袖珍形的柳丁好可愛，皮很薄，果肉甜如蜜，對我這喜歡吃水果的來說，實在是最好的獎賞，從斗六寄來麻豆貨運，我也很訝異，大概是雞婆得來的福氣，感謝這位媽媽。

   望著那箱柳丁我沉思良久，憶起那女孩跟我一樣姓蔡，這孩子給我的印象是乖巧、善良，只是腦筋方面比較不靈活，她讀的科系視覺傳播，需要的是常常要腦力激盪，有創意，想出別人沒想到的點子，設計出漂亮圖案，類似廣告設計，但她想不出來，沒辦法交作業，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，可是腦袋一片空白，一點靈感都沒有，讀的好辛苦，常來福利社說給我和大嫂聽，如果沒課，就來找我們聊天，幫忙排東西，我們建議她到圖書館找資料，或是問老師、同學，這孩子沒什麼朋友，大概感覺福利社阿姨是她的精神支柱，心靈上最好的寄託吧！在人生的舞台上，她總是靜悄悄的沒出聲音，妳若沒留心，根本沒人會注意到她的存在，每個人都希望自己是人人羨慕的佼佼者，大家注目的焦點，沒有人願意在競爭的跑道上摔倒，但宜真不僅輸在起跑點，甚至以後的路該怎麼走自己都不曉得，這孩子曾經把在家的狀況都說給我聽，就有一次說著說著突然在我面前哭泣，這件事我印象深刻，因為我也曾經茫然、徬徨、無助過，陷入不可自拔的泥淖中，掉入無盡的深淵谷底，看她淌眼淚我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觸，不禁鼻頭也酸了起來，原本平靜的心靈，彷彿靜止的湖泊，卻在那時激起了漣漪，感慨萬千，我由憐惜而感到好心疼，心中充滿不忍與無奈，很自然的牽起她的手，輕輕拍拍她的肩膀，也就在那一次我才知道，原來她那麼年輕，已是單親，爸爸酒醉駕車過世了，一個不完整的家，又是一樁殘忍的事實，在她坎坷的命運裏，並不像我這麼幸運，從她一副弱不禁風的身體，至少瘦了三公斤骨瘦如材的身上，我可以很明顯的感受到，她那顆溫柔害羞小小的心靈，要承擔命運帶給她無情的打擊考驗，她不會言語表達，只好以哭來紓解情緒，我覺得她的人生是無奈的感嘆加上許多問號，可憐的孩子。我知道她很不捨我們的離開，我也很想幫助她，但也只能從談話當中安慰、鼓勵她，如果是學業問題，我也愛莫能助，真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！

    我也曾經聽她同班同學說，宜真因成績不好，是老師頭痛的學生，有老師建議她讀夜間部，還有幾個女同學像報馬仔，跟我說班上有三個男同學會捉弄她，我看不慣覺得太過分了，這心態真的有問題，就有一次那三個男同學來買東西被我訓話，我直接了當不拐彎抹角的告訴他們，同學是單親，智商又不好，你們應當幫助她才對，怎麼還忍心欺侮她，難道你門連一點同情心都沒有，何況你們本來都不認識，卻因為讀同一所學校，巧合的是又是同系的同班同學，這就是有緣應該珍惜才對，還好這三個男同學都知道錯，站著低頭被我唸，不敢回聲，我很高興事情終於有圓滿解決，回到家雖急著找工作，也掛念這孩子，我以鄭重其事的心情，用最原始的方式寫信寫了兩大張，把宜真在學校我所看到的狀況告知她媽媽，把我的故事也告訴她，她媽媽有回信給我，感謝我之前在學校照顧她女兒，還給了我手機號碼，想交我這朋友，問我怎麼跟她女兒溝通，原來宜真這孩子給她媽媽的感覺像燙手山芋，覺得跟她說話好像雞同鴨講，的確在學校問她話，她都用點頭或搖頭來回答，個性是沉默寡言形的，印象是獨來獨往，同學都和她保持距離，她也常搞不清楚狀況，明明有很多人排隊結帳，她還是站在我們身邊說話，要怎麼說呢？我信上有告訴她媽媽，宜真這孩子比正常的孩子更需要加倍的關懷、了解，但每個人的人生都只能是一場起手無回的棋局，不可能重新來過，宜真的成長過程中遭受命運之神的捉弄，腦筋出問題，對她而言實在是個沉重的負擔，而現在的社會是個無奇不有的大染缸，絕不可以放棄，讓她自生自滅，這種心理最要不得，我們以信件互相研究討論這孩子，雖然沒見過面，但已成為好朋友，再加上手機傳簡訊，得知宜真現在是在佛堂工作，最先看到這兩個字嚇我一跳，趕緊打電話問她媽媽（芋穎），芋穎說這是她們全家討論了好久所做的決定，宜真在佛堂所做的工作，就是煮飯、打掃，像我們一般做的家事，假日都有把她接回家，既然到外面有人會欺侮她，甚至取笑她，到佛堂工作，何嘗不是最好的選擇呢？就像芋穎所說的，我想太多了，就這樣，我發覺我真的改變了，因為之前我也曾經不茍言笑，不善表達，最怕到公共場所，整個人情緒舉止都不對勁，很彆扭，超尷尬的場面，好窘，沒想到現在既然可以幫忙別人，這對我來說，真的是莫大的鼓勵。

    三年前到環球技術學院，感謝大哥、大嫂的用心，疼惜我這憨直一板一眼的小妹，給我這個機會，牽引我走出人生的最低潮，接觸到最單純的學生，對我而言，這是一個寶貴的經驗，最先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，因為擔心自己會有突發狀況處理不好，還好有大嫂幫我壯膽，到這學校我以愉快的心情迎接每一天，對學生我就把他（她）們當成是我的姪兒姪女，懷著一份關愛的心意，也才明白，原來我也有一顆滾燙的心，在熱情的燃燒，而且我獲得出乎意料之外的結果，我自己也很驚訝，應該說我的健康心理作用，時光匆匆，到這學校兩年半的時光已過去，只是我人生小小的插曲，但我卻何其幸運得到了學生真誠的友誼，最可貴之處是精神的溫暖，心中湧起一股親切感，心頭暖流緩緩滾過，溫馨的場面好感動，我好久沒這麼快樂過了。最難令我忘懷的是，記得要別離的前幾天，有的老師帶全班學生都到福利社，來向我們辭別，有的學生成群結隊帶相機，要邀我和大嫂跟她（他）們合照做紀念，傷腦筋的是我們都不喜歡拍照，被學生們三催四請，彷彿耍大排，真的很不好意思，學生們再三的叮嚀，說他們會懷念我們，要我們也要想念他們，這就夠了，眼眶不知濕潤了多少次，但我知道，這是歡喜的喜極而泣，高興的眼淚，那種說不出來令人心動溫馨又幸福的感覺，到這學校帶著豐碩的收穫離開，腦海裝滿學生的祝福，那溫馨的畫面常常浮現，感動不已，憶起那一幕幕歡樂的情景，我好懷念，每次想起都是笑容滿面呢？這是我一段難忘的回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