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的三哥」續集 - 被照顧者成為照顧者

陳美秀

多年前曾寫了一篇文章，談及患癲癇的三哥加入癲癇協會，並進入水彩繪畫班之後的他，生命不再是黑白而有了色彩。直到如今，除非發作身體不適之外，每週三的繪畫班他從不缺席，前兩天他還很開心俏皮的說：「現在癲癇協會要改名成喝茶吃點心畫圖協會」。原來每週三有著相同的興趣加上愛心的蔡老師，不間斷的指導，長時間下來，他們這一群，與其說是病患，還不如說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們，他們已經建立了契合的友誼關係，所以會自動帶點心或泡茶與大家分享，這真是人間情愛的自然呈現，我聽了覺得好溫馨。順著三哥的話，鼓勵三哥也要帶一些東西去與好朋友分享。

其實要寫三哥續集已經感動了好久，身為家庭主婦的我，常受雜雜碎碎的事影響，而不能好好靜下來寫。今早與先生到成大運動，遠遠看到三哥的身影在榕園中，他沒有加入任何一個運動團體，個別的、很隨意的跟著某團體作動作，我想他會覺得這樣比較自在吧，所以我也就沒有刻意過去打招呼，不過，倒是讓我聯想到今日要寫的主題【被照顧者成為照顧者】。

話說年初，也是在去成大運動的途中，遠遠望去，看到熟悉的兩人身影，一是年邁的母親駝背，左肩背著布包右手拿著雨傘，慢慢的走著，身旁的另一身影就是三哥陪伴在旁，一步一步的跟著走。當下覺得若有相機將之拍下多好，然而一點也不可惜，這樣的圖像印在我的腦海，至今仍然清晰可見，也至此打破了我一直存在的錯誤認知。過去由於母親的憂慮放心不下，擔心三哥無預期癲癇會發作，有可能隨時受傷，而常常限制他的活動，代替他做一切可能他能做的事，時時看守照顧他就怕萬一……。也常提醒我們這些健康的兒女們，若有一天她先走，我們務必要好好照顧三哥。

隨著時間過去，當其餘的兄長一個個成家立業，搬出去時，這個重擔，母親有意無意的將照顧的責任，希望轉移給最小的我，而我也有了自己的家，母親的期待落空了。不過感謝上帝賜給母親健康的身體，雖然照顧發病的三哥很辛苦，但是也成為母親生活的一部份，偶而會聽到母親感慨的聲音，及抱怨自己的體力愈來愈不行，一切都還算安好。然不知何時，母親與三哥的角色開始漸漸互換，太重的東西母親拿不動需要三哥幫忙，還有拖地板粗重的清潔工作、甚至換季晾曬棉被，也已由三哥擔任，三哥儼然已是母親的好幫手。

特別在今年五月八日清晨五點多，誰會想到去成大運動的母親，在東豐路途中被飛速的機車撞倒，頭破血流，要不是三哥正好陪著母親，誰能及時制止機車騎士不可逃跑，並立即要機車騎士打手機，通知救護車及家人呢？此時的三哥成為了照顧者的角色陪伴在母親身旁。還有七月時母親臉頰腫脹，家人一直要帶母親去看牙醫，可是母親最不喜歡看醫生，所以一直推託說天氣熱、火氣大、漱漱鹽水就好了，執意不去。做兒女的關心打電話問安，母親總說：「好一點了」。還好，三哥在母親身旁最清楚，有天一早打電話來，因為母親不只臉頰腫脹，連脖子都腫了。三哥為母親擔心，催促我一定要馬上帶母親去看醫生。我立即過去，強迫母親去看牙醫，雖然平日看的牙醫，覺得太嚴重將母親轉至成大醫院，還好開個小刀將膿引出無須住院，幾次回診清洗就好了。我實在要謝謝三哥，過去以為三哥是一輩子要成為被照顧者的角色，如今，這又讓我再一次看到三哥也可以【由被照顧者的角色成了照顧者的角色】，陪伴在母親身旁，使母親不致成為獨居老人，也減輕了我們其他作兒女照顧年邁母親的擔子。

願三哥能繼續保養顧惜自己的身體，配合醫生的醫療及協會的支持，並持續彩繪他的人生，祝福自己也祝福周圍的人。